向老一辈农民致敬!为讴歌生命而写,为劳动者而写,为人生而写,不为文学,只为良知。——题记
.05.01
文/李怀民
序
梦里依稀回故园,土墙老瓦杨木椽,炕上铺的是麦菅,补丁芦席用多年。土打围墙稻草苫,石头垒猪圈。
开辟鸿蒙治世,耕者有其田,天下为公,集体大生产,改地换天。
百年槐树做证,生产队钟声回荡,渐传渐远,社员群策群力,轰轰烈烈,勒紧裤带大干!
创一代伟业,修路拉电,从此后,农村才有了电灯照明,电磨子磨面!
忍饥挨饿,可歌可泣,看地头红旗招展,平整土地,兴修水利,学大寨愚公移山!
干部下队,操起家伙,烈日当空,与社员一起,割麦挥镰!交钱票与民同吃同睡,一代好官!
红领巾麦场把岗站,医疗队下乡义诊,老师带学生下地,为集体把麦穗捡!
从平川,到高原,四海无闲田,开荒种地到高山,仍然缺吃少穿!缺化肥良种,老天年年大旱!广种薄产。多少人,远走泾三原,拉粮讨饭,生活唯艰!
国家领袖,带头节俭,八个月不吃大肉,补丁衣服,穿了再穿!
多少人,付出了牺牲与代价,多少人,经历了岁月的苦难。到如今,生活美满,那也别忘了昨天!
一农业社的诉说
“我叫农业社,全名叫:农业生产合作社。”
“亲爱的孩子:你们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当年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曾经是我的社员,因为我们国家过去是个农业大国,从年开始,我大概存在了二十多年。农业社最基层的核算单位:叫生产队。大约到了年,我完成了历史使命,各地生产队先后宣布解散。从此开始了城镇化,工业化,集体农耕经济被工业革命替代,农民自主创业,种地的人少了,农民工多了,到处高楼林立,物资不再短缺,不再缺吃少穿,经济突飞猛进,生活显著提高……”
“但是,许多人把我忘了,我感到十分难过,请允许我说一声:勿忘我!”
“我也是有功之臣,那个年代,我的社员们付出了巨大牺牲,忍饥挨饿,战天斗地,创造了一个个奇迹,为今天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孩子,勿忘我!勿忘我!勿忘我!”
二向农业社鞠躬
1
生产力落后的年代
我出生不久,就是饥荒,在饥饿中度过了童年和青少年,家里直到我28岁也就是年才吃到饱饭。直到现在,家人都说我吃相难看,太着急,想了想,那都是饥饿时代养成的习惯,现在一不小心就表现了出来。
那时生产力落后,没有化肥,没有良种,没有拖拉机,年年又遇干旱,亩产二百斤左右,有时还颗粒无收,所以毛主席说:“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国家到处打井修水库。由于解放后医疗条件的改善,人口猛增,吃饭的人多了,农民有干不完的活,就是吃不饱肚子。那时候,四海无闲田,不但平地种光了,我们村子开荒都开到秦岭高山上,叫大盘梁,离村子七八上十里路的高坡呀,一天打一个来回。
现在谁家种地不买化肥和良种?谁家不是拖拉机犁地?但那时候没有,所以当时国家着急呀,想让大家吃饱饭,急于发展工业,以工业促进农业,急于造化肥,急于造拖拉机,急于造许多机械,造机械要钢铁,国家那时太缺钢铁啦,所以才有农民大炼钢铁的闹剧。
那时的肥料就是饲养室的土粪,还有从各家各户收集的猪圈粪,茅房人粪尿,人们不知道上底肥,也没有时间上,上到地表面,风刮日晒,效果不佳。年,国家也曾在各地办过化肥厂,据汤峪镇东山村一位申姓老人回忆,她的爸爸就曾经在引镇化肥厂干过活,一个月工资27元。后来引镇化肥厂无踪无影了,也许是技术不过关或者其他啥原因,反正直到年,我们方圆还没有固体碳铵,生产队里拉回来的是氨水,每个村子都有可以密封的氨水窖,氨水是液体,很容易挥发,你可以问问老人家们。
啥叫生产力落后?再比个例子:现在拖拉机耕地,少则一天耕三十亩地,当年用撅头挖地,一个人一天挖一分地,得三百天才能挖完三十亩地,那是一年呀。你说劳动能创造多少价值?一句话:苦哇!所以毛主席说:“牛是农民的宝贝。”所以就有了饲养室。“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尽管解放后国家建立了门类齐全的工业体系,但毕竟刚刚起步,所以农业机械化当时就不可能实现。
现在盖房用挖掘机搅拌机,过去都是人工挖地基和泥,所以出工不出活,效率低,工钱当然也少,你说对着么?
那时候,农民干的许多活,都是当年不受益的,到十几年几十年后才受益,比如修汤峪水库,动用的民工无数,当年是不受益的,所以尽管人很劳累,创造的现成经济价值还是很少,所以就贫穷。
生产队种的棉花也挺多,有专门的务棉小组,棉花仔就是农民一年的油料来源,一家全年分到一斤到二斤棉花仔榨的油,不敢倒着吃,要用筷子伸进油瓶子里,沾着点,放到锅里或者铁勺里,那时的油爛菜简直太香了!棉花一部分是上交给国家的,其余的分给社员,国家每年给一个人还发大约七八尺到一丈的布票,拿布票才能到供销社买到布,回家做衣裳。
2
生产队是啥样子
生产队的家庭户数,有七八上十户到五十户左右,还有一百多户不等,土地归集体,社员在一起劳动,打的粮食由生产队根据各个家庭人口多少年龄大小和挣的工分多少分配给各家各户,多劳多得。队里有正副队长,会计,出纳员,保管员,组长,记工员,妇女队长,男劳力一天10分工,干特别重的活的12分,妇女一天7分工,娃们的3到4分。各人的工分大小是有区别的,每个月要在饲养室开社员大会,进行评议,看谁这个月干得好,工分评高一点,表现不够好的,评的低一点,所以男人也有一天9分工的,女人有6分工的。10分算一个工,它的产值,效益好的生产队是一个工(相当于一个男劳干一天)8毛钱,差的生产队才8分钱,也就是一个正常的男劳力干一天,挣8分钱到8毛钱。农活很杂,除了种地,收割,碾打,推粪,打粪(把粪弄碎),除草,平整土地,修水库,喂牲口,铡草,烧砖瓦,管电磨子……还有专门把马拉到配种站配种的,五花八门,啥都得人干,都由干部每天派活,所以干部也是操碎了心。上工时由队长打铃(敲钟),谁有事要请假。每天后半下午记工员要到处跑,给每个人记工。到年底了,队长会计记工员,坐在饲养室的热炕上,算一年的账,有时要算十几天二十多天,根据生产队社员的总工分数和打的粮食以及副业收入价值,先算出一个工的价值,生产队粮食和钱的总收入除以总工分,就是一个工的价值。上文已经提到,一个工8分到8毛钱。谁家劳力弱了,工分少了,就是缺钱户,要倒找给生产队钱。劳力硬的,工分多的,就是余钱户(挣的工分价值大于分到粮食的价值),年底会从生产队分到几十元钱。生产队的公房,除了饲养室,还有仓库,都是五间四椽的很深的大房子,砖瓦队里自己烧,每个队都有砖瓦窑,木头是队上的,需要那个砍那个。那时候,几乎每年都有河南人夏天来我们这里做砖瓦活。生产队的钱就是买给国家的统购粮钱,是供给城里人和公职人员以及所有商品粮户口的,公粮是给军队的,义务缴纳,国家不给钱,叫农业税。那时候,农民把近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的粮交给了国家,自己却不够吃,我们的农民简直是太好了,自己饿着肚子,还把粮交给国家,城里的人,应该记着农民的好处。那时候,吃商品粮的国家每月按量供给粮油。那时候谁家有个在城里的工人,就了不起了,日子好过了许多。农民的脸,又黑又粗又老,工人的脸又白又嫩又年轻,农民穿的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工人穿得又干净又新。从年下半年到年上半年,是三年困难时期,严重的自然灾害,严重的饥荒,榆树皮都吃光了,商品粮也减少供应量了,伟大领袖都八个月不吃肉。生产队的钱,除了卖给国家的购粮钱,有的生产队有菜园子,也能挣点钱的,有的还有油坊,挂面房,电磨子等,都算是副业,能增加点经济收入。3
生产队的功劳
我个人觉得,农业社的最大功劳,不但修了水库,还平整土地,那时候叫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如果是一家一户单干,许多土地都平整不了,现在拖拉机收割机都用不成。还有拉电,实现电气化,集体力量大,生产队集体化时才用上了电灯,电磨,电碾等等。再就是土地公有制后为修公路铁路提供了便利的土地资源,才有了今天的四通八达,为现在经济的快速发展提供了条件,你说呢?
那时候,几十个几百个劳力,同时在一起劳动,轰轰烈烈,尽管饿着肚子,也是有说有笑。大块田地,大块的打谷场,好大的麦菅集子(喂牲口的草),几十号牛呀马呀骡呀,好不热闹。
每个生产队都有积极分子,很热爱集体。我们二队里,就有个叔叔,叫费忠科,尽管自己日子也紧,但就是爱操心集体的事,虽然没当过干部,但啥心都操,是个能人,啥活都能干,他尽管不是木匠,生产队的木工活,修理各种农具,都叫他做。一队里有个爷爷,女儿出嫁到骆驼岭五队的何家了,他没有儿子,就老两口,在生产队干活特别认真,年年给队里看豌豆,一脸大胡子,我们叫他毛胡子老汉,孩子们都怕他,不敢去地里偷豆角。他其实很爱孩子,平时和孩子们玩的方式特别,爱吓唬人,特别见了男孩子就吓唬要用刀子割人家什么什么的。
那时的干部清廉,队里也穷。一心为集体。下队干部和社员一起劳动,在社员家吃饭付钱和粮票。有的大干部还专门和孤寡老人睡觉,不嫌脏,还给老人捉虱子。
国家也想尽了办法,为了节省劳力,生产队里办托儿所,专门派人看管全队的孩子。办大食堂,由专门人做饭,省出劳力来下地劳动。毛主席还提出农业八字方针:“土肥水种密保管工”,这里不一一叙说,反正是千方百计想多打粮食。
4
干旱连年与饥饿
那时候,天总是旱,每个队都有水井,水车,水泵,但因太少,杯水车薪,也不顶大事,太阳简直太厉害了。我们村为了浇地,和邻村库峪口(长安的)每年都要打架,男女老少几十号人,婆娘女子娃,集体上阵,打的打,骂的骂,弄得头破血流,亲戚都翻了脸。孙家坡的人打着红旗,抄着家伙,几百人去库峪口村,把长安修的拦水坝砸了,都是为了争夺库峪河的水。
那时候,主要由于当时生产力落后和干旱(其他原因次要),地里打不下粮食,那时农民就是没啥吃,我们队一个人一亩地(当年地主富农多的队,土地还多些),亩产斤,五六十斤交给了国家,剩下多斤,根本不够一年的口粮。我们这里要饭的人很多,到泾阳高陵三原等有水浇地的地方拉粮换粮的人很多,为了多吃点,用细粮换粗粮,拿大米豆腐等各种东西换人家的包谷,河北(渭河以北)人不理解,还说:你们蓝田人咋不爱吃大米?真是气死人了。去拉粮换粮的,晚上睡饲养室,睡草房子,有时粮食还被没收。
包谷粒剥下了之后的玉米芯子,现在当柴烧,那时候沤了做馍馍,你说:那是馍馍吗?山上的鸡头根有毒,吃了头闷,人们把鸡头根放在河里用水拔毒,然后煮了吃。
麦麸皮现在是喂牲口的,那时候,有人连麸皮都吃不上。
爸爸从生产队食堂用盆子打回来能照人影的稀菜饭,里面只有很少的包谷臻,由于饭烫,大人嫌我心太急,不让我自己吃,就喂我,我一口不接一口,已经离大人很近了,吃一口还要再挪下身子,离大人再近点……
六七十年代,我们这里到泾阳三原一带讨饭的很普遍,谁都不笑话谁。我的爸爸在人反复鼓励下,也曾鼓足勇气出去讨过饭,但因为脸皮太薄,开不了口,最后空手而归。后来妈妈和村子里一位方家老婶婶又出去讨饭,到处都有好人,她们俩住在一个村子饲养室的草房子里,讨要了多日,让人写信说明地址,爸爸用推车把妈妈讨来的面面和碎蛋蛋干馍(也许是自己掰碎为了好晾干)用口袋装好推回家,我们吃得香的不得了。
那时候,没有啥吃,也没有啥烧,做饭的柴火都缺,近处山上的柴都被割完了,割柴还得向队长请假。
当时的树木和木材也格外值钱,是盖房子做家具的主要原料,树枝是最好的柴火。
5
劳动者之歌
老一代农民,是最能吃苦的一代人,自己吃不饱肚子,还要“大干快上”,可歌可泣。那时没有机械,没有挖掘机,没有拖拉机,一切都靠人工,修水库,平整土地,用撅头挖,用肩扛担挑,推车推,架子车都是70年代才有的。
农业学大寨,轰轰烈烈,地头红旗飘飘,我们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们,冒严寒战天斗地,人说寸土难移,他们硬是用生命在拼,才有了今天的大块平地,造福子孙后代。
那时候,大人要上工,有的孩子没有人看,就把娃用布绳拴在窗子上,娃自己在炕上耍,大人放了工,回家一看,娃娃屎尿弄了一炕。听说有的还更甚,把娃扣在木条编制的大笸篮下,听着都恐怖,那更是虐童哇!放了工,揭开笸篮,娃不知啥时竟然瞌睡了,父母也无奈呀!
6
永远的怀念
生产队解散快四十年了,怀念当年的生产队,怀念那时的饲养室,怀念那时的石磨子石碾子,怀念那时跑几里路出村子看电影的热情与快乐,怀念那时挂在大槐树上的生产队的大钟,怀念牲口犁地拉磨,怀念许多牲口拉着石碾排着队碾场,怀念那时生产队里派人去河南,买红苕苗,插那么多红苕,家家都打红苕窖。那时候的许多工种现在都没了,饲养员,务草,压铡把……
那时候,农民进山偷偷扛木头,去西安卖豆芽菜,那时候,农民一年喂一头猪,指望着卖钱,鸡下蛋卖点钱……那时候的故事很多。
对农耕时代,说是怀念是真的,但决不是留恋,谁也不想再回到那个艰难困苦的岁月!难忘的年代,刻骨铭心的记忆,一种难以述说的复杂的感情。艰难时期培养建立的特殊感情,一辈子都忘记不了。
红军对长征有着特殊的感情,但谁愿意再去爬雪山过草地?
夫妻之间也一样,一同从苦难的日子走过来,感情肯定是深厚的。
三生产队使命的完成
与农耕时代的结束
国人谋求幸福的脚步从来都没有停息过,如果说生产队集体化大生产是迈出了第一步,那么,土地承包和改革开放就是第二步,农村集体化劳动的结束,家庭承包土地的产生,解放了大批劳动力,给国家工业化城镇化提供了大量的人力资源,于是乎有了农民工,成了国家工业化城镇化和经济飞速发展的坚强基石,农民也有了挣钱的门路。
说来也怪,自从土地承包到户,生产队集体劳动解散,不仅极大地调动了农民的劳动积极性,老天爷也年年风调雨顺,再也不用浇地,又赶上化肥制造技术也渐渐成熟,我们这里有了长安氮肥厂的碳酸氢铵。于是乎,粮食产量大增,温饱问题彻底得到解决。
我们村南的山上早已退耕还林,国家用飞机撒种,现在松树都比老碗粗了,年轻人平地都不想种,嫌不挣钱,只有饿过肚子的老家伙们对土地有着很深的感情。
时过境迁,四十年后的今天,也许土地还得重新组织安排,再次兼并耕种,因为好多土地没有人耕种,中国人饭碗有了潜在的危机。如果这样,又是跨出一大步,我们何尝不把她叫做:大踏步,一二一,向前迈进不停息。
随着几千年农耕时代的结束,带来的问题是:农民再也不依赖土地而生存,许多农村学校没有了往日的热闹,过去有孩子的时候没校舍,现在有了校舍却没有了孩子。村子成了空心村,过去是人没房住,现在是房没人住,大年一过,大门紧锁,拿钥匙的主人远走各地。老碗会成了永久的记忆,农民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成了记忆。机械化生产威力无比,过去一个月的夏收夏种夏忙,现在两三天三五天就被搞定。
村村新楼房,曾经温暖了一代代人的土墙老瓦杨木椽房子,还有石头垒的猪圈,被废弃多年,无人再管,倒塌残缺,垂头丧气!让人觉得有点可怜。
昔日的水库,有水源保证的成了鱼塘,或者旅游景点,没有水源的,成了历史的伤痛,干涸废弃空占土地。汤峪水库的水并没有浇几天地,后来就停用,八里原灌溉渠被毁,水渠里的水泥板早已被人拿回家铺了农家小院,历史往往就这样捉弄人,多少劳动汗水和农资被白白付诸东流。
好在现在人们不缺吃穿。
四想念当年村子里的树
前几天和朋友聊天,讨论了许多社会问题,朋友最后说:“社会的每一次发展进步,都有牺牲品。”
我今天要说的树,就是农村发展的牺牲品,各个村子大同小异。
皇甫川有一条通往长安库峪口村的大路,那是当年皇甫川人进库峪砍柴肩木头的唯一通道,也是方圆十里八乡的蓝田人朝太兴山庙会的必经之路,又是库峪人赶高堡集的唯一路线,在接近库峪口的路边有两棵并排的大柿树,一个人抱不住,树高数丈,树干条达舒放,遒劲飘逸,尽情地伸向高远的天空,枝繁叶茂,阴翳遮日,那是过路人乘凉的好地方,是下苦人一个标志性的歇脚点。
还记得我们林家寨二队石碾子旁边有两棵大槐树,生产队的大钟就高高地挂在槐树上,生产队长把钟敲得当当响。
我家的大门右前方,也有一棵很老很粗的国槐,树的主身,一人多高,得俩人合抱,然后,就没有主干,分成三个大叉,各自伸向远方,我小时候,看见大孩子们在树叉上爬上爬下,自己上不去,很是怅然。现在想,还真佩服先辈的心智,在一百多年前,竟然懂得修整观赏性树形。
隔壁张叔家的院子,有很高很粗的香椿树,五爸家门前,是一片树林。记得一队有几棵很高很大的白杨树,风一刮,树叶吧嗒吧嗒响,村子里凡是能栽树的地方,不管是路旁还是河渠边,房前屋后,都有各种大小不同的树。
记忆中每个村子,当年都有许多树。国槐,洋槐,榆树,香椿,白椿,臭椿,皂荚树,杨树,柳树,核桃树,杏树……
站在我们村南的高山上,远远望去,八里塬皇甫川,尽收眼底,长安引镇,隐隐可现。
农耕时代,站在高山上,凡是看见有密密麻麻的树木的地方,那就是村子。那时候,栽树除了乘凉,主要用来盖房子和制作家具,所以农民们对栽树特别的重视,不管是生产队的地坎河边还是路旁,或者各家各户的庭院,都有树的身影。
当年的大树,好像也不完全都是为了盖房子做家具的,各个村子里总有几棵标志性的很高很大的古树,有的已经老得有了树洞,甚至槐树洞里落了椿树的种子,又生长出了椿树,叫槐抱椿。人们仍然舍不得砍去,古树好像村子的守护神,与村子里的人,相依相伴,不论春夏秋冬,不管风霜雨雪,不离不弃。
现在变了,有村子的地方,看到的大都是楼房,只有零星的树木。过去人穷,村子里盖房的很少,空地多,路也窄,弯弯曲曲,能栽树的地方多,后来要统一规划,要修路,长的不是地方的树就成了牺牲品。
新时代,盖房不再用木头,搭架也不用木椽,用的是钢筋水泥,用的是钢管,树木失去了往日的身价,村子里到处都是水泥地面,农家院子,水泥马路,路边排水沟,等等,都被硬化,树木失去了土壤,农家小院,大不了搞个花坛,就是没树,即使有,也是女贞子等风景树,远没有榆树的高大。不仅私人很少栽树,村子的街道两旁也很少栽树。
现代农村,只有少数村子,在街道统一规划着绿化带,街道旁边或者进村路旁栽着些许风景树,已经是很有眼光和品位了,确实值得点赞。
树木成荫的村庄,成为了记忆。村子里不仅少了绿色的美丽,更少了勃勃生机,少了高大挺拔的伟岸。楼房很阔气,各家各户的瓷砖花色繁多,耀眼夺目,就是缺少了绿色的活力。村子里高大的榆钱树没了,老槐树大椿树没了……我们村西的那两棵大柿树也老了枯死了。
尾声
农耕时代,原始,贫穷,奋进,永远难忘。为当年受苦受难苦战大干的农民讴歌,向那个时代鞠躬!这,就是乡愁,永远的乡愁。作者简介:李怀民,笔名林野,蓝田县汤峪镇林家寨人,退休教师,曾在高堡、聚庆、史家寨等中学任教。来源:图说三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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